寫在前面的話

　　這是一篇舊文，寫在六年前。那時候?qū)W校在此時都會精心準(zhǔn)備元旦迎新活動。那是高三孩子們放飛的日子，他們可以盡情放松、“放縱”自己，全身心的，毫無保留，老師能也會全身心地陪伴他們，學(xué)生要校長唱歌，校長不會唱，也要站到臺上去放開歌喉。那一天畢業(yè)的校友也會從四面八方趕來，與學(xué)弟學(xué)妹一起歡樂。

　　在這樣的狀態(tài)中，自然地成長是自然的事。孩子們成長了老師在陪伴中也加快成長了。文中提到的居老師叫居萬峰，后來提拔到了校長崗位，現(xiàn)在教育部基礎(chǔ)教育司高中處掛職，前途美美。我希望這樣的狀態(tài)一直保持下去，那就像每日的陽光，人的生命是離不開她的。

　　2021年12月26日

　　最近幾年來，我ZD的收獲的什么?我會毫不猶豫地說：能從日常的事物與日常的生活中，感悟教育。面對一花一草，一磚一石，能想到教育;面對一個生活的場景、偶然發(fā)生的一件事情，都能想到教育。

　　今年秋天，花園里舉行菊花展，由于去的太早，菊花還都沒有完全綻放，有些只是花蕾，有些正含苞待放。況花盆在下，人俯視它們，感覺花枝花蕾的弱小�？蓳Q了一個姿態(tài)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。我蹲下身子發(fā)現(xiàn)，所有的花蕾，都在挺直了花枝上，飽滿、多彩、茁壯，自信、充實、陽光。我深有感觸，自反問自己：我們等待花開，是以什么姿態(tài)?放下我們自己該放下的，所有我們的期待都會在一瞬，對著世界間綻開。于是我得出結(jié)論：“要做俯下身子靜候的教育”，它成了我堅定的教育信念。

　　今天，學(xué)校的居老師轉(zhuǎn)給我一條信息，他是在家長qq群里看到的。高三(10)班沈霖成的父親在家長群里說道：

　　“盡管之前跟兒子調(diào)侃過學(xué)校怎么不請老爸去看演出之類的話，可真正等到活動前天老師的邀約時，我還是不太在乎地在心想，一幫孩子能玩出什么花頭來。從下午兩點到晚上近九點，七個小時，我從來沒有在一張堅硬的板凳上坐如此之久，而絲毫不覺得疲憊，節(jié)目帶給我的震撼完全覆蓋掉疲倦感和饑餓感，節(jié)目之豐富、創(chuàng)意之新穎完全超出我的想象。孩子們的演出或許稚嫩，軟硬件設(shè)施或許簡陋，但他們的激情和歡樂無疑是這天世界上最最充實的。經(jīng)過自己編排、創(chuàng)意、導(dǎo)演的節(jié)目，無一不彰顯年輕的活力，也表達(dá)出他們最初的夢想。唱自己喜歡的歌、跳自己喜歡的舞，點評一下老師，起哄一下校長，這一晚，十中給了他們ZD的包容，這一晚，年輕可以任性。”

　　居老師給我留言：“挺令人感動的。”是啊，怎么不感動呢?沈霖成的父親被孩子們感動，也被那一天學(xué)校包容孩子們的年輕可以任性而感動。我們呢?既與沈霖成的父親一樣感動，同時也被沈霖成的父親這樣真誠的聲音而感動。對高三學(xué)生來說，這是他們在高中學(xué)校最后的一個迎新活動，正如“菊花展”一樣，也是綻放他們自己的一次機會。我們老師、家長如何對待他們、看待他們?我們是高高在上俯視他們?還是放低自己的身段、蹲下身子去仰視他們、欣賞他們?那一天，學(xué)生們到了活動的最后，只要能聽到校長的唱歌，我提出的什么條件都答應(yīng)。我呢?只要學(xué)生答應(yīng)我接下來的半年將如何如何地努力，我愿意盡管五音不全也要為他們唱歌。我把自己的校長身份放下，與他們平等地“洽商”，那種場景本事不是ZH的教育嗎?所有的“勵志”教育，就在學(xué)生的“任性”，與老師、校長的“包容”中，不知不覺地完成了。這不就是“俯下身子靜候的教育”嗎?

　　我曾看到兩個經(jīng)典故事，一直不能忘懷。一則是“主人陪伴女傭的兒子在衛(wèi)生間用餐的故事”，說道：一個女傭孤身帶著一個兒子，那天主人告訴她，晚上要邀請一些貴賓，讓她遲一點回家。女傭為難了，兒子怎么辦?不能跟在身邊，又沒有地方可以寄放。怎么辦?還不能讓兒子有委屈。女傭?qū)�兒子說，今晚要與他到一個最好地方吃ZH的晚餐。于是，女傭把兒子藏在了主人家的一間衛(wèi)生間，小孩以為那是世界上最高檔的餐廳，很高興。媽媽客廳里忙碌著，兒子在衛(wèi)生間期待著。偶然，主人去了那里，當(dāng)他明白這一切的時候，自己也留了下來，陪伴孩子，讓廚房把ZH的菜肴都送一份送到衛(wèi)生間。他倆就坐在那兒，快樂地用起餐來�？腿藗儾灰娏酥魅�，東找西找，終于在衛(wèi)生間見到了。拿起酒杯，紛紛加入了這個特殊的晚餐行列。后來，那個小孩，長大了，成為一個心地善良的大企業(yè)家。

　　另一則是“飯店伙計把自己房間讓給一對老年夫婦的故事”，說道：冬天的某一天，在北風(fēng)凜冽中，一對老夫妻走進(jìn)了一家飯店�？墒欠块g已經(jīng)全滿，老夫婦無奈而難堪，這時，一位店傭小伙子把他倆帶領(lǐng)了一間溫暖的房間，老人很是感激，原來這是店傭自己的房間，那一晚他自己躺在過道的長凳子上過夜。第二天，老夫婦向小伙子致謝，小伙子謙恭地彎腰答謝。不久，小伙子收到一份邀請，說希望聘請他擔(dān)任剛落成的一家最大最豪華的飯店的總經(jīng)理。原來，那是兩個老夫婦，專為這個店傭建造的，他們是富豪。

　　這兩則故事不是一天讀到的，也沒有直接的情節(jié)上的聯(lián)系，可我總把他們放在一起回味，也不止一次在自己的文章中出現(xiàn)。那女傭的小孩，多幸運啊，那間衛(wèi)生間，在他成長的過程中，無疑是天堂，庇護(hù)了一個幼小的心靈，一直不受任何傷害與歧視。第二個故事與第一個故事一樣，行善得好報，好人有好報，是如何地美妙?不過，我回味這兩個故事，并沒有僅僅停留在這一層，我作了進(jìn)一步的思考：假如，那個傭人的兒子，最終沒有成為一個成功的富人，只是一個平常、清淡的人，盡管同樣地善良，故事的意義又將怎么樣?假如，那個店傭遇到的老夫婦也不是富人，只是一對貧賤的老人，沒有什么來回報店傭，故事的價值又將如何?

　　我們要培養(yǎng)什么樣的人?我們?nèi)绾稳ケＷo(hù)學(xué)生“真善美”的本色?我們又是如何去做這一切的?我曾經(jīng)在一片曠野，看到所有的野花野草都在綻放的景象。沒有誰比誰更高大，或更卑微，坦蕩、大氣，充滿生命的活力。我突然感覺到，我們學(xué)校動輒就說要培養(yǎng)精英、培養(yǎng)領(lǐng)袖，是有問題的。這個時代是缺少精英、缺少領(lǐng)袖的時代嗎?對任何人，都不能從小絕對地夸大他們的優(yōu)越感。一個普通人的坦蕩的、真誠的、純粹更寶貴，人與人之間都能袒露赤子之心，如那遍地綻放的小花，甘于卑微，平等、自信、微笑著相處，那更重要，才是我們教育的本意。

　　因而，我從多年的教育實踐以及對世界萬物的點滴感悟中，我體會當(dāng)下迫切地需要做那種“甘于卑微”的教育。“甘于卑微”的教育，就是甘于放下身段、蹲下身子靜候的教育，那個女傭的主人陪小男孩在衛(wèi)生間一起吃晚餐，“卑微”自己，在“卑微”的晚餐中完成神圣的教育。那一對富翁老夫婦，同樣“卑微”自己，不露聲色，完成了發(fā)現(xiàn)“真善美”的神圣使命。

　　我曾經(jīng)一個人在曠野，開滿著格�；�，廖遠(yuǎn)、曠達(dá)、美麗又蒼涼。開始，下了一場雨。雨不大也不急，一切都是清新的氣息。當(dāng)我躲雨，再一次出現(xiàn)曠野的時候，一切都不一樣了。天空碧藍(lán)，有的地方有云彩，有的地方?jīng)]有云彩。有云彩的地方，突然，漏出一個云洞，陽光就像雨一樣落了下來。淅淅瀝瀝地下，整個世界都在“雨”中。天地靜謐，只有陽光雨。陽光雨有聲響嗎?似有又似無。教育不正是陽光嗎?但是如何撒下陽光?“陽光像雨一樣落下來”，仰望星穹，需要我們不斷思考、探索，去進(jìn)入一個更美好的境界。(2015年元月5日)

　　作者

　　柳袁照八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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