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失利后父親讓我復(fù)讀,改變了我的一生
1999年我高考失利,對學(xué)習(xí)沒有什么興趣的我堅決要求參加工作,但我父母堅持讓我回去復(fù)讀,為了讓我回去復(fù)讀我父親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。
沒想到正是父親的一系列決定改變了我的命運。
中考時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入我們縣的重點班,當(dāng)時父母對我寄予厚望,說我很可能是我們家族的第1個大學(xué)生。
但上了高中后,我就放低了對自己的要求,后來更沉迷于看武俠小說,父母給的生活費,我寧愿不吃飯也要去租小說。租來的小說被老師沒收了一抽屜,我依然沉迷在武俠的世界里不愿醒來,班主任沒辦法喊來了我的父親,那時候高二上學(xué)期已經(jīng)快結(jié)束。
那時候交通不便,村里到縣城七八十里路,.每天只有兩趟公交車,人多車少,有時候根本擠不上。我父親去學(xué)校那天沒擠上車,是騎著自行車去的,他到達學(xué)校后,頭發(fā)都濕了,冒著熱氣。
我不敢看父親一眼,整個人內(nèi)疚的不行,也害怕的不行。那一次我徹底杜絕了小說,開始安心學(xué)習(xí),但基礎(chǔ)一旦落下,就不好補,更何況落下一年半,于是第1年的高考,我名落孫山。
我知道高考根本沒什么戲,但我父母還是心懷希望。按照我的本意,我根本不想查分,但看到父母充滿希冀的眼神,我又不落忍。只是查出分?jǐn)?shù)后,父母那失望的眼神和落寞的神情,更令我內(nèi)疚。
父親一直不相信我能考如此低的分?jǐn)?shù),抱著頭蹲在地下,喃喃自語:怎么會呢?竟然連個?贫紱]考上!
母親的眼淚刷的就流了下來,她把圍裙塞進嘴里痛苦地嗚咽著。
那一整天,全家人都籠罩在陰影之中,中午母親并沒做飯,是12歲的妹妹做的飯,但沒有一個人吃。
下午母親恢復(fù)了正常,開始勸慰父親,但是父親依然一聲不吭,坐在大門前面一動不動的。大半天的時間,父親瞬間像老了10多歲,渾身散發(fā)著絕望無助的氣息。
晚上母親做好了飯,喊我們吃飯,父親像是做出了決定一樣,把一直躲在房間的我揪了出去。
一整天我都大氣不敢出,除了自責(zé)更是后悔,后悔在高中浪費了一年多的時間,否則怎么會考不上大學(xué)呢?可我也明白,就我這樣的爛成績,即使回去復(fù)讀,學(xué)校也不會歡迎,人家歡迎的是那種有升學(xué)希望的,而不是我這種學(xué)渣。
我的想法很簡單,考不上就考不上吧,360行,行行出狀元,在哪不是吃一碗飯?卻不知道,真的考不上大學(xué)將來代表著什么,不知道未來我會面對什么生活。所以我心里有后悔有內(nèi)疚,卻沒有我父母的那種絕望。
吃飯期間我父親提出讓我回去復(fù)讀,我不怎么贊成。我的理由很簡單,那就是我的基礎(chǔ)太差,即使回去復(fù)讀也跟不上進度,回去只是浪費一年的時間和錢,還不如我走上社會早點掙錢,可以為家里分擔(dān)一點,也可以供妹妹上學(xué),到時候讓妹妹替我實現(xiàn)上大學(xué)的愿望。
父親啪的一聲,把筷子就給摔了:你妹妹是你妹妹,你是你!你不回去也要回去!只要用心,怎么就跟不上?想當(dāng)初你可是全校第1名考進去的,你的腦袋絕對聰明,就是看你想不想!你如果能把看小說的那個精力放到學(xué)習(xí)上,有什么能難住你的?
一想起以前那一段經(jīng)歷,我就特別的后悔,當(dāng)初是租的小說,每租一天要花一天的錢,為了少花錢,我能做到打著手電筒在被窩里通宵達旦的看,一本小說往往不用一夜就看完了。
但我還是不想回去復(fù)讀,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。
那天夜里父母一宿沒睡,我也沒怎么睡,我能聽到父母嘀嘀咕咕的討論聲和不時的嘆氣聲。那真的一夜無眠。
第2天一早,父親叫醒還在睡覺的我,鄭重其事的跟我談了談。
父親讓我不要提前做決定,反正這段時間沒事,讓我跟著他做幾件事兒,等這幾件事做完,讓我再做選擇。
父親說我如果考不上大學(xué),無非就是做這幾項工作。第一就是在家種地,第二就是出去打工。
無論做哪種工作,他都想讓我提前體驗一下。因為之前他和母親都讓我以學(xué)習(xí)為主,從來不讓我下地干活,導(dǎo)致我一個農(nóng)村家庭長大的男孩子,卻幾乎什么農(nóng)活都不會,甚至不如小我6歲的妹妹。
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,當(dāng)天我父親就領(lǐng)著我上山給蘋果噴農(nóng)藥。那時候給果樹噴藥還沒有機器,完全靠人工,需要兩個人,一個人按打氣筒,一個人吃噴霧器噴頭打藥。我就是那個打氣的人,那個打氣筒很高,是塑料的,往下按壓特別費勁。只打一會兒氣兒,我的手上就磨起了水泡,胳膊漸漸酸疼沒勁兒,按壓不及時農(nóng)藥就跟不上,父親就在另一頭大喊讓我加快速度。
我知道自己沒資格喊苦喊累,手上的血泡磨破了,也咬著牙堅持。不到一上午,我整個手掌就血肉模糊,妹妹心疼我,主動接過了打氣兒的活。妹妹做的有模有樣,絲毫看不出累,我這才知道,才12歲的妹妹早已是做農(nóng)活的一把好手,我是真的不如妹妹,真是慚愧至極!
那一天一直到晚上8點多,我才跟父親回了家,到家后我累得連飯都顧不上吃,簡單沖了個澡就睡著了。但是根本睡不安穩(wěn),雙手火辣辣的疼,渾身就像生銹了一樣,疼痛難忍,稍微一動渾身就疼。后來雙手更是覺得刺痛,睜眼看到我母親在給我的手消毒。
第2天我忍著疼戴著手套,依然幫著父母去打藥。每打一下手都鉆心的疼,父親像是沒看見一樣,一聲不吭。我疼的渾身冒汗,就那么硬生生的忍著。
一連打了三天的藥,之后桃子正好成熟,我又被父親拉去摘桃。
桃林很密,枝頭都掛滿果子,那時候的水果是沒有套袋的,人在其中行走,很容易碰到桃子,桃毛就蹭到了人身上,刺癢難耐。有的樹長得太低,人只能拱起身來走路。桃樹上有各種毛毛蟲,摘桃子的過程當(dāng)中,會搞一身桃毛不說,毛毛蟲還會落到人身上,毛毛蟲就在身上爬來爬去。
但我不敢抱怨,忍著刺癢在桃林里摘桃,摘滿一筐就搬到地頭,放到手扶拖拉機上。我的手上水泡沒好,一抱那筐雙手就疼的直哆嗦,身體就疼的冒汗,再加上渾身的桃毛刺癢的我汗毛倒立,那滋味簡直跟在地獄差不多。
我這時候終于明白,原來最幸福的事竟然是讀書。當(dāng)時讀書的時候覺得讀書苦讀書累,可跟我這幾天做的事兒一比,那點苦算什么呀?
好不容易把桃子摘完,父親又讓我堂哥帶我出去打工。堂哥一直在縣城工程隊上做小工。我們那里的男孩子那個年代出去打工基本做的都是小工,家里有條件有關(guān)系的那種才能安排孩子進工廠或者學(xué)門手藝,沒有關(guān)系的,基本都是在工程隊跟著干。
那時候我的手已經(jīng)結(jié)了痂,堂哥讓我搬磚,純粹的體力活,可我做的舉步維艱。手上的水泡剛長好,又磨破了,即使戴著手套也沒用,堂哥說過幾天等手上長了繭就好了。
手上的問題還沒解決,我身上又被曬破了皮,疼的我夜里根本睡不著覺?杉幢闳绱耍腋傻幕罟ゎ^依然不滿意,嫌我干活磨嘰拉低了工程進度,一個大小伙子干起活來扭扭捏捏的,像沒吃過飯一樣!
那些日子我搬磚,篩沙子,搬沙子和水泥,什么都干過,每一樣看著簡單,但做起來都夠我受的,最后真的如果堂哥所說的,手上起了厚厚的一層老繭,經(jīng)過一段時間的鍛煉,我做起這些也得心應(yīng)手,每天就是出大力,盼望著下班吃飯。
我在工地上干了一個月,拿到了幾張票子,最終我父親來接我回家,但是卻沒有直接帶我回家,而是帶著我坐火車去了濟南。
那是我第1次正兒八經(jīng)的出遠門,第1次坐火車,路上什么都新奇,到了濟南后更是看花了眼。那時候的我就是井底之蛙,到了濟南就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,什么都新奇。
父親是帶著我去拜訪姑姑的。姑姑是60年代的大學(xué)生,跟我父親感情很好。
一路上就夠我開眼的,結(jié)果到了姑姑家我更是被驚的嘴巴都合不上。
姑姑家住的房子竟然是小別墅,一棟單獨的小樓全是他們家的。后來我才知道,姑姑和姑父都是有身份的人,并且都不低。至于我的表哥表姐們,人家最低學(xué)歷是研究生,而表哥更是博士后。
住在姑姑家的那幾天,姑姑帶我逛了濟南,我第1次知道一個超市原來竟然可以那么大,知道有一種吃飯方式叫自助餐,知道了城市里的高樓可以那么高。
姑姑特意帶我去山大轉(zhuǎn)了轉(zhuǎn),我看見了百年紅樓,看到了里面滿面春風(fēng)的大學(xué)生,還特意去山師東路走了走。我不得不承認我跟他們的差別:相似的年紀(jì),那些大學(xué)生們是如此的自信和陽光,而我走在他們中間,明顯的感到自卑和不自然。
那幾天姑姑跟我聊了很多,聊了我在高中的經(jīng)歷,我那幾天干農(nóng)活和打工的所想,以及以后想做什么。
姑姑說她之所以有這樣的人生,完全是通過讀書才改變了命運,否則那個年代考不上大學(xué),只能在家種地。而我還有機會改變命運,起碼有復(fù)讀的機會。我的人生需要自己做主,她想讓我不要盲目的就做決定。我如果不回去復(fù)讀的話,要么回去種地,要么出去打工,無論哪種都離不開繁重的體力勞動。我如果成為大學(xué)生當(dāng)中的一員,那么選擇的余地就很多,首先就是脫離了繁重的體力勞動,從事的是腦力勞動,到底是哪個好,讓我自己想清楚。
可以說這趟濟南之行,給我?guī)淼恼鸷掣裢舛,?dāng)初我堅持不復(fù)讀,但父親幾經(jīng)折騰下來之后,我的心已經(jīng)有所動搖,如今這趟濟南之行,已經(jīng)徹底說服了我:我要回去復(fù)讀,我要有更好的將來。
離開濟南的那天晚上,姑姑一家為我們送行,是表哥請我們在飯店吃的。表哥摟著我說了幾句話:小弟,你現(xiàn)在不吃讀書的苦,將來就要吃生活的苦,因為生活都是公平的。其實你們現(xiàn)在的條件已經(jīng)很好了,你想想你姑媽也就是我母親,她當(dāng)初是什么條件,她都能通過讀書改變命運,所以你也能做到,就看你想不想!高考是最公平的競爭,誰在背地里都使不了手段,回去這一年拼了,我們都等你的好消息!
現(xiàn)在想想我姑姑一家真的挺好,他們沒有嫌棄我們窮,也沒有嫌棄我不爭氣,而是配合我父親各種激勵我,鼓勵我,讓我見識到大城市的繁華,讓我知道讀書的用處,讓我不要做井底之蛙,爭取考出來見見大千世界。
從濟南回去后,我就撿起了高一高二課本,在家苦學(xué),我決定明年我一定要考上大學(xué)。
再開學(xué),我就成了拼命三郎,遇到不懂的問題,就整天跑辦公室向老師請教,老師看我態(tài)度不錯,就給我開小灶,一通惡補之下,我慢慢趕上正常進度,加上表哥給我買的各種輔助資料,讓我受益匪淺。
復(fù)讀的那一年,我真的拼盡全力,宿舍熄燈后,我打著手電筒在被窩里繼續(xù)學(xué)習(xí)一個小時,早上洗臉?biāo)⒀,甚至上廁所和吃飯的時候都在背單詞,真的拿出當(dāng)年看小說的那股勁頭。功夫不負有心人,再一次高考,我終于踏進了大學(xué)的門檻,成為一名名副其實的大學(xué)生。
多年以后,我已經(jīng)在大城市里安家落戶,并小有所成。當(dāng)初帶我打工的堂哥,目前依然在工地上忙碌。工作沒有貴賤之分,我只是想說,如果當(dāng)初不是我爸用了幾招讓我回去復(fù)讀,我的將來就會跟我堂哥差不多,要么在莊稼地里忙活,要么就在工地上打工。
所以有一對負責(zé)任的父母,真的是我的幸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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